“不過，那惡鬼面具人上次挨了重創，估計不會再那麽輕易地出手了，要想將他引出來，只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。”石牧道。

“也是。”劉鳴軒左手的食指與拇指在輕輕地搓著，“不過，他一定還會再出現的，只是不知會是什麽時候。只要我們時刻保持著高度警惕，做足準備，防範於未然，一旦他再次出現，我們就可以將他打個措手不及，然後將他拿下！”

“這是個好主意。”石牧捏緊拳頭，一副將要大幹一場的樣子，“那麽，接下來，我們就靜候他的再次出現吧。”

他們三人這天聊了很多，但寧玥瀅卻很少說話，偶爾才說那麽幾句，更多時候是在聽。

沒人知道，在喬玲霜的天荷靈葉裏下藥的人是誰，但是，他們的目光，卻瞄在了那個已經消失了一段時間的惡鬼面具人身上。這個人不一定就是那個幕後的黑手，但他身上一定藏有不少的秘密。

終於，萬千山找寧玥瀅談話了。

不過，談的並不是喬玲霜被下藥的事情，而是之前她私自下山的事情。這件事情，已經被擱置了很久，如今再被提及，忽然有種相隔遙遠的感覺。

賢澤殿，萬千山的書房。

如往常一樣，寧玥瀅站在書桌前的五步之外，恭恭敬敬地站著，一副在聆聽著教誨的模樣。

萬千山的語氣，依然如往日那般平淡，其中隱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森冷，道：“聽你關師兄說，你在下山的那段日子裏，看到了異獸煞噬帝的覆出？”

寧玥瀅如實回答，並將那段經歷說了出來，卻沒有說她與徐然掉入瀅然之域的那一段。對她而言，這是她的秘密，是不能輕易說出來的。

關於煞噬帝，知之者甚少，但萬千山的表情至始至終都沒什麽變化，而且口風很緊，以至她也看不出他是否知道煞噬帝的那段暗黑歷史。

萬千山不再談煞噬帝，轉而詢問她那三個月裏都做了什麽、經歷了什麽。回山那麽久，他終於問起這些事情來了。寧玥瀅不敢隱瞞，但也不敢詳說，只挑了那麽幾件事情，慢慢敘說，該略的則略，大概講了一個時辰，才將可以講的講完。

聽完她的所述，萬千山道：“會武之前，為師跟你說過，該罰的還是要罰。你私自下山三個多月，有違門規，而且一直杳無音信，為師讓關濤去找你也找不著。你說，為師該如何罰你？”

寧玥瀅微低著頭，道：“師父怎麽罰我都可以，弟子絕無怨言。”

“好。”萬千山離座而起，站了起來，面上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，“既然如此，接下來的半年，北遙峰需要打掃的公共場所就由你來負責了！”

打掃北遙峰的所有公共場所？

微微沈吟了一下，寧玥瀅右手的手指動了動，點頭道：“是，弟子明白了。”

萬千山打量了一下她，然後坐了回去，語氣恢覆了緩和：“既然沒有異議，就這麽決定了。”

然後揮了揮手：“下去吧。”

“是。”寧玥瀅應了一聲，然後緩緩地轉過身子，移動腳步，步履很輕地朝房外走去了。

回山如今已經有三個多月了，與在山下的那段日子差不多一樣的長度，但經歷的事情卻單調了許多。終於，該罰的還是罰了，雖然晚了三個多月。雖然受罰，可她的內心卻是安定的。

北遙峰的公共場所，以前都是輪流打掃，而且每天安排好幾個人，分掃不同的區域，都要忙上一個時辰。如今，這些七八個人的活都交給了她一個人，非得忙個大半天不可。打掃這樣的事情，都是從每天清晨開始的，按以往七八個人的進度，都是要弄上一個時辰這樣。她一個人，少說也要弄到下午，不然還真弄不完。

接下來的日子，每天的大半天時間，她都是在打掃衛生，從賢澤殿到緣生坪，再到山上的各種小徑、曲橋、景點、訓練場、通雲階等，忙忙碌碌，每天都累了個腰酸背疼、手腳麻軟。

開始的時候，很多師兄都在幫她，但一次意外被萬千山碰到後，那些師兄都被訓斥了一頓。萬千山下令，不能任何人幫她，不然，罰期就會加倍延長。本來被訓也沒什麽大不了的，但罰期的延長卻讓那些想幫她的師兄害怕了，畢竟，幫她一次，要是被發現一次，那麽她的罰期就要在原有的基礎上增加兩天，以此類推。所以，之後，就沒人敢再幫她了，怕害了她。

這是她連續打掃的第十天。

長長的通雲階，她從上往下掃，好不容易掃到底，再往回走的時候，卻發現本打掃幹凈的通雲階又是灑滿了落葉，顯然有人在故意為之。

她搖了搖頭，只能重掃，於是擦了擦額頭的汗水，揮起掃帚，從下往上掃。

掃了一個時辰，終於掃到了頂部，卻見陸小蜓靠在通雲階左側的護欄上，正用一種尖銳如刺的目光盯著她，嘴角含著一絲陰冷冷的詭笑。

“陸師姐？”

她驚了一下。

陸小蜓從護欄上起身，朝她走了過來，道：“寧玥瀅，最近很忙吧？也是，打掃那麽一大片的地方，確實挺辛苦的。不過，作為一名焚遙門弟子，這點辛苦，應該算不上什麽吧？”

話音剛落，忽然一腳，踢飛了她身旁用來裝落葉的簍子。簍子骨碌骨碌地滾了下去，本打掃幹凈的階梯頓時又灑滿了枯枝、落葉。

寧玥瀅回頭，望著看不到盡頭的通雲階，那個簍子已經滾到了看不見的地方，可見的視野內又是一片麻亂，打掃過的階梯就像沒掃一樣。

陸小蜓得意地笑了幾聲，道：“寧玥瀅，其實，我這是在幫你。你每天都在掃這掃那，連修煉的時間都沒有，所以啊，我特意幫你增加一些工作量，讓你多掃掃地，這樣對身體的鍛煉也是挺有益處的，你說是不是？”

寧玥瀅站在那裏，沒有吭聲。

卻在這時，劉鳴軒不知從哪裏蹦了出來，閃到陸小蜓身邊，瞪著雙目，怒道：“陸小蜓，你瘋了是不是？”

見是劉鳴軒，陸小蜓冷冷一笑，道：“劉師兄，我這是在幫小師妹，你生氣什麽？”

劉鳴軒冷冷地盯著她：“幫？你開什麽玩笑！”

陸小蜓像是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，道：“我當然是在幫她了，你看，她每天都把大半時間投到掃地上，根本沒時間修煉。如此半年下去，豈不是把時間都荒廢了？所以，我想了很久，覺得既然每天都要掃地，不如就把掃地當做是一種修煉吧，不過，就這半天的量，顯然效果遠遠達不到。於是呢，我就想到了這個辦法，只要把每天的打掃量提上去，先不說功法，至少對身體的錘煉有著不小的好處吧？劉師兄，你覺得我這個想法怎樣，是不是很有創意啊？”

說完，十分得意地笑了笑。

然而，剛笑到興奮處，手上忽然傳來痛感，陸小蜓定睛一看，卻是右手被劉鳴軒捏住了，不禁驚道：“劉鳴軒，你、你做什麽？”

劉鳴軒眼裏閃爍著冷冷的光輝，以命令的口吻道：“陸小蜓，既然這些落葉都是你撒的，那就給我將它們打掃幹凈，否則，你今天就別想離開，聽見沒有？”

後面的四個字，幾近是在嘶吼。

陸小蜓嚇了一跳，但很快緩了過來，尖著嗓子道：“我就不掃，你能將我怎樣？”

“那我就折斷你的手！”劉鳴軒說著加大了手心的力，登時疼得陸小蜓渾身顫抖。

“你、你、你……”陸小蜓沒想到劉鳴軒竟還真的敢對她下這麽狠的手，一時間痛得臉色都蒼白了，卻仍一臉不服氣，“放、放開……我的手！”

“你掃不掃？”劉鳴軒沒有理會她的話，而是狠狠地瞪著她，手上的力也隨著在不斷的加大。

“我就不掃！就不掃！”陸小蜓也是個倔脾氣，此刻已經痛得身上冒出了冷汗，卻仍然不肯示弱，咆哮起來，“劉鳴軒，你有本事，就捏斷我的手啊，捏啊！”

“你以為我不敢啊！”

劉鳴軒也咆哮起來。

“劉師兄，算了，不要這樣為難陸師姐。”就在劉鳴軒差點要要將陸小蜓的右手捏斷的時候，寧玥瀅上前將他拉住。

聽到寧玥瀅的聲音，劉鳴軒這才停下，卻仍然沒有將陸小蜓的手松開，泛紅的眼睛惡狠狠地盯著她，像是一頭要吃人的野獸。

陸小蜓顫著身體，用一種恨恨的眼光瞪著劉鳴軒，雖如此，她的心卻也是緊張、害怕的，只不過脾氣倔而已。

見劉鳴軒仍然沒有將陸小蜓松開的意思，寧玥瀅的心頭撲通撲通跳著，還真怕他一不小心將陸小蜓的手給捏斷了，於是拉了拉他的手，眸子裏光芒輕柔，道：“劉師兄，你將陸師姐的手放了吧，好不好？”

劉鳴軒悶哼了一聲，這才松開了陸小蜓的手。

陸小蜓迅速將手縮回，心頭在緊張地跳動著，內心惶惶，身體的顫抖依然沒有退去。她低下頭來，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只差點被劉鳴軒捏斷的手，那個地方，留著幾個紅紅的指印，那是劉鳴軒留下的指印。

劉鳴軒吐了口氣，語氣嚴厲：“陸小蜓，我警告你，如果你再敢做這樣的事情，被我發現，我絕不會像今天這樣對你客氣！”

聽得劉鳴軒的聲音，陸小蜓擡起頭來，露出一副羞惱的神情，眼裏滿是怨恨，先是看了劉鳴軒一眼，然後目光掃到寧玥瀅身上，眼裏的怨恨登時又多了幾分，卻一個字也不說，袖子一甩，轉身走開了，腳步匆匆，很快就遠去了。

見劉鳴軒怒氣未消，寧玥瀅眸光盈盈，聲音輕輕地道：“劉師兄，你別生氣了，回去我給你做清悶雞，好不好？”

劉鳴軒一聽到清悶雞，怒氣登時消了一半，迅速轉過身來，睜大眼睛道：“真的？”

“嗯。”

寧玥瀅輕巧地點了點頭。

劉鳴軒望著她那對靈動卻帶著憂傷的眼眸，籲了口氣，道：“寧師妹，這個陸小蜓太過分了！要不是被我撞見，真不知她還會怎樣欺負你，實在太可惡了！怎麽說，你們好歹也是姐妹一場，現在說翻臉就翻臉，還真沒見過這樣的！”

寧玥瀅放下掃帚，坐在臺階上，遙望遠處的風景，眼神裏一片茫然，心中憂傷，聲音飄飄，道：“我，不怪她。當初，贏了蘇乾就是一個錯誤。不然，也就不會有接下來的這場誤會了。”

“或許，這……

就是命吧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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